奶油壞蘑菇 的 異色空間

在我腦袋裡,對婆婆媽媽根深柢固的觀念,就是三姑六婆,囉哩八嗦,愛管閒事...,
有婆婆媽媽的地方,就很吵,

但是近來,
我對婆婆媽媽卻大大改觀,還加上一層深深的敬佩,
我開始覺得,我們的社會,因婆婆媽媽的存在,而更和諧美好,

婆婆媽媽的偉大,猶勝於哥哥爸爸哩,


為什麼我對婆婆媽媽崇拜了起來?
這是從我改變運動項目開始的...

話說,
我曾經在部落格裡寫過,我從買小摺→到買大輪自行車→到每日清晨五點半起床騎車一個半小時,從來都不被身邊的親朋好友看好(請見9/19大台北國際無車日實況分享),
親朋好友對本姑娘的行徑一向是用"善變""喜新厭舊""見異思遷""三分鐘熱度"...形容詞來形容,
雖然我本人不置可否,
覺得我其實只不過是"勇於突破""求新求變""精益求精""更上層樓"...,

這次本以為可以長期持續下去的晨騎運動,居然又再次被親朋好友說中,已經悄悄低於日前停止了,
不過,個人必須提出辯駁,那是因為天氣漸漸冷了,每天早上要在五點半爬起床騎車,光想就覺得遍體生寒,萬一凍死在路上怎麼對得起身邊愛我的人呢?
而且冬天五點半,天都還沒亮哩,萬一本姑娘又碰上那隻大野狼怎麼辦(呵呵,這是不錯的藉口吧)?
所以晨騎已經因為天氣而變成過去式(但星期六日,我還是有騎啦),

不過,已經養成用運動抒壓的我,
雖然不再晨騎,卻也採用每日上健身房取代,
一樣每天固定一個半小時,

我以前其實不大喜歡去健身房,
之前曾經去伊X邦入會,一年一.二萬,但是我只去一次就沒去了,完全是三分鐘熱度,
不喜歡上健身房的原因是,
一,健身房的機器都是固定在那裡,不管做何種運動,視線看出去都是同樣的景象,不像騎車的路上可以欣賞到不斷變換的風景,在健身時非常之無聊,雖然有電視,但是我喜歡的是大自然,是隨著我的腳自主決定的眼前風光,而不是健身房般固定式的,一群人像被制約的對著同樣方向做著同樣事的僵屍,
二,會上這類健身房的有二種人,一種是純健身,一種則是展示自己青春的肉體以吸引異性或同性,我屬於前者,所以我從不東張西望,
雖然我屬於前者,但我討厭後者打量我身材的眼光,讓我感覺非常不自在,
我不習慣,盯著男人被汗水浸溼而緊貼在他肌肉發達的身材上幾乎不存在的T恤,我也不習慣,回到女性更衣室,看著一堆女人裸著身體旁若無人似的走來走去,像是孔雀開屏般的展示自己的侗體。反之,我也不習慣,男人或T盯著我薄透的T恤的表情,以及更衣室裡女人投射過來的眼光,
我不喜歡被搭訕,也不喜歡搭訕人,在健身房被搭訕或搭訕人,總讓我連想到禽獸與性,所以我總是戴著我冷酷的表情,與所有人保持一定的距離,leave me along, thank you,

我喜歡單純的事物,在什麼場合該做什麼就做什麼,要談情說愛,老娘不缺,多的是花前月下的浪漫地點,要耍獸性,回到床上,車上或野外無人的地方都可以,不用在健身房瞎搞,還是讓健身回歸到基本面吧,
運動,對我而言,目的就只是單純抒壓自high罷了,


有點離題了,還是回歸主題,
雖說是要去健身房,
可是我又不想去大型的健身房,除了以上龜毛的想法,還有,這些健身房一次就需繳一年會費,一年會費通常一二萬跑不掉,萬一我的善變又發作,就要白白損失一二萬,
(不幸的是,我又無法保證我的善變不發作)
所以我想找個費用低廉,而且可以以次計費的健身房,以確保我的損失可以降至最低,

於是在離公司不遠的地方,找到一間社區型的健身房,完全符合我的需求:
一,費用低,
二,以次計費,
三,裡面的人幾乎不會盯著我的身體看,因為.........90%都是年過五十的歐巴桑和歐吉桑,而最令我敬佩的是,竟然還有很多滿頭白髮的老爺爺老奶奶,駝著背彎著腰顫危危的走著,步履蹣跚,你以為他走路都有問題了,可是偏偏他在跑步機上還跑得比你久,馬的,我真是不如去撞牆,
在這間健身房裡,男女比例是2:8,也就是說,婆婆媽媽居多,

平時,不論我從事任何運動,都喜歡獨來獨往不喜歡跟陌生人交流,所以我大部份會戴著耳機聽音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但是才去第二次的那天,
我依然戴著耳機跑步,
慢慢的我前後左右已經逐漸佈滿婆婆媽媽,
因為這是社區型的健身房,
所以她們彼此是熟識的,自然嘰嘰喳喳邊運動邊聊天,聲量也不小,
起先我並沒有留心她們講什麼,
但是人就是這樣,當你不小心聽到一句,接下來,這些話就會不由自主陸續灌進耳裡,
其中一位說 :
「......我那個媳婦啊,長得也不漂亮,身材也還好......,可是她對我兒子的那個好,真是沒話講......,年輕人有自己的世界,我們就不要干涉啦......」
「......XXX,你煮菜的時候,不要再用豬油啦,我們年紀大了......,我那天去檢查,醫生說我膽固醇太高,要忌口......」
「......這次那個殺警的新聞你看到了沒?你兒子不是在當警察......」
「......OOO,你那個魚湯是怎麼煮的?我自己試了幾次還是煮不出你那個味兒......」
「......前幾年縣長選舉啊,我還上街頭挺他......,現在做成這樣......」

她們就這樣,每日一主題,
從生活,到社會,到政治,無所不聊,絕無冷場,
我本來戴著耳機在聽, 聽到後來真是越來越好笑,反而覺得音樂干擾,索性把耳機拿下來聽個過癮,
她們的對話,就像帶狀節目一樣,跟現在的韓劇或是政論節目差不了太多,搞不好真的播出收視率還比較高哩,
所以我每天跑步的時間都是一下就過去了,
但是我仍然與她們沒有任何交流,

問題是,
婆婆媽媽的特性就是關心東關心西,
你不跟她講話,不代表她不會主動找你講話,
有一天,
跟我已經變麻吉的健身房教練偷偷跟我說,
「......有一個最近剛來這裡的胖太太,她都是默默的出現,然後在跑步機上慢慢走,走一走又默默的回家,XX姊她們看不下去,就叫我跟她說,這樣是減不了肥的啦,一點運動效果都沒有......」

然後有一天,
主角變成我,
那天的前一天,當我要離開健身房時,我就聽到婆婆媽媽在我的背後,用我聽得到的音量問教練我的事,
我心想糟糕,怎麼不講話裝酷的我也有事好講,
果不其然第二天,
當我跟教練討論如何還能更瘦(雖然我也不是多瘦,但我健身的目的是抒壓,不是減肥,我不喜歡自己太瘦,不過至少比她們瘦很多),
討論到一半,說巧不巧,教練有事離開一下,而婆婆媽媽來了,又依然佈滿我的四周,
她們開始討論減肥成果,
「......我昨天量體重又胖了0.5公斤,可是我已經吃很少了......」
「......我來這裡已經瘦了快3公斤了......」
「......我怎麼克制都瘦不下來,不想減了,反正都一把年紀了......」
「......不行啦,不是為了減肥,也要為健康著想啊......」
她們熱烈的討論起來,然後,說時遲那時快,教練回來了,繼續問我未完成的問題,
「XX公斤太瘦啦」
「...............」我沒說話,白癡都知道這時說話是......找死,
果不其然,所有婆婆媽媽不約而同轉過頭來看著我,頓時我真想乾脆被跑步機捲進去算了,
一位媽媽率先發難,
「妹妹啊,妳幾公斤?」
「妹妹妳幾歲啊?」
「妹妹妳上班還是在學?」(哇哈哈哈,心裡真爽,以為我是學生哩)
「年輕人真好瘦得快......」
「...............」我無言,不知該怎麼回答才不會被打,
從此,每天上健身房,
我都會被關心,
親切的婆婆媽媽們從頭關心到腳,
真怕她們想把兒子介紹給我勒,

所以現在上健身房,
除了跑步,還必須邊回答她們的問題,
甚至於先來的媽媽離開,後來的還會問重覆的問題,
從我的家庭,到工作,到年輕人到底在想什麼,到發她們小孩的牢騷,都來問我這個"年輕人"的想法,
所以,我必須邊跑邊喘氣邊回答,
我想我的肺活量應該變大不少,

除了健身房,
我身邊也發生不少令我肅然起敬的婆婆媽媽的事蹟,

有一次,
我在高雄科學工藝博物館辦個活動,
由於場地是很棒的環境,
剛好有一票青少年在喝酒抽煙,
有個帶著孩子來散步的媽媽就單槍匹馬的衝過去義正辭嚴的教訓這些為數眾多的青少年,
我都替她捏把冷汗,
那時已經是深夜十點,我在現場督場,
大戰似乎一觸即發,
我在腦中思索萬一有個什麼狀況的應變措施,
除了要趕快打110報警,是不是得順便打個119叫救護車?我自己是不是該落跑?出口在哪?我的場子怎麼辦?
但是結果什麼也沒發生,我就看著這位媽媽訓了那群青少年足足有半個小時,
然後青少年就散了,
不知是被她囉嗦到煩死,還是真的受到感召?

又有一次,
是發生在本姑娘身上,
我到某百貨公司買完東西,去到服務台要換停車券,
但因為我在裡面待了二個小時,但用會員卡只有一個小時免費,另一小時要付現,
當時有個媽媽排在我前面,還跟服務台小姐囉嗦了很久,搞得我都快煩死了,所以我的臉就很臭,
好不容易輪到我辦,那個媽媽還在旁邊聽我跟小姐的對話(我心裡想,這到底干你屁事啊?),直到我辦好離開,
卻聽到那個媽媽在背後叫我,
我心想不知道有啥要囉嗦的,我已經被妳擔誤很久勒,就假裝沒聽到繼續往前走,
沒想到,她追上來跟我說「小姐,你那一個小時要付現金吧?我去幫你換一張免費停車券,我有卡」,
當場,我愣住不知道該說什麼,一陣羞赧湧上心頭,然後是非常的慚愧,
我真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媽媽之腹了,
那次的經驗,讓我對婆婆媽媽徹底改觀,也對我自己的冷酷個性重新檢討,


婆婆媽媽雖然有時真的讓我覺得很囉嗦,很吵,很煩,很愛多管閒事,很貪小便宜,很......,
但是,這個社會還真不能沒有她們來維持和諧跟熱鬧,
因為很多事,哥哥爸爸會懶得去做懶得去說,或者可能以暴力解決,
但是婆婆媽媽,不厭其煩的,絮絮叨叨的,卻像陽光一般的帶給四周的人溫暖,

拿我家的例子來說,
每回和爸媽講話,
媽媽總是碎碎唸碎碎唸,
問她一個問題,明明只是要或不要,是或不是,簡單得不得了的答案,她也要從盤古開天講起,
雖然很煩,但是很溫暖,
爸爸卻是個火藥,
生起氣來火很大,也沒耐心聽我講,
所以媽媽,往往是我跟爸爸間的協調者,

最近爸媽的爬山社團好友的先生過逝,
媽媽每天都去陪這位好友,
爸爸只是出張嘴交待媽媽「那妳就去多陪陪她好了」,自己卻待在家,
又或者,
每回爸爸生病,
只會脆弱的躺著哀哀叫,好像天蹋下來一樣,使喚媽媽和我幫他做這做那,
但是媽媽生病,
照樣挺著身體幫我們做飯洗衣整理家,

又或者,
如果我因為工作不順心情不好,
媽媽會打電話來安慰我,然後叫著我的小名說「如如...沒關係,妳回家來,爸爸媽媽養你......」,
有一年我失戀,
奶奶張開她的雙手把我抱在懷裡,
她什麼都沒說,但是我聞著她的味道,
突然覺得好安心,
媽媽的說法和奶奶的擁抱其實無濟於事,
既沒建設性,也沒實質幫助,
但是她就是讓我覺得我還是需要媽媽的小孩,還是可以躲進奶奶懷裡撒嬌的小女孩,
而爸爸和爺爺,
依然只是出張嘴,叫媽媽和奶奶關心我的狀況,
或者看到我的頹廢模樣大罵我一頓,
或者不屑的搖搖頭,

當台灣哪裡出現災害,
我看到周美青的畫面,也會比看到馬總統更讓我覺得感動,
 一個擁抱,或是一個眼神,
她總是讓我覺得好像還有希望,
所有的罪惡彷彿都可以獲得救贖,


婆婆媽媽,真是讓我由衷敬佩,
她們不強勢,
卻像永不熄滅的燭火,永遠在那裡,給身邊的人溫暖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