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壞蘑菇 的 異色空間

有人說,女兒是爸爸前世的情人,
如果這句話成立,
那麼,我和爸爸上輩子結下的,恐怕是孽緣,


從小到大,我和爸爸的關係就一直處於一種緊張狀態,

首先,爸爸還在愛玩的年紀(不過也不小了,都三十歲了)就結婚了(還是說,他是結了婚,才發現還沒玩夠?),
所以當媽媽生下我到我斷奶斷尿布,他其實是沒有餵過我,也沒有幫我換過尿布的,
我想,他是無法接受有女兒的事實,

再來,他很優秀,在那個年代,他不但台大畢業,還是碩士,
他總是覺得自己是個優良的品種,
我想,他一定認為他的女兒該是資優生,

但是,我卻從小叛逆,什麼事越能惹他生氣我越是會做,
包括小學時玩火燒家,偷他的錢去買漫畫,也包括看漫畫本身;國中跳舞混pub,寫情書給一個又一個的男生,看A書;高中搞同性戀;到大學就不是處女;出社會後更是翹家跟男友同居...,
種種他這位大男人主義設定下女孩子不應出現的行為都在我身上出現齊了,


其實我也寫過一篇文章"你快樂就好",是在敘述爸媽從小對我的"栽培",
幼稚園我用一年念完,上過無數種的才藝課:鋼琴,畫畫,芭蕾,作文...,唸最貴的私立小學,目的希望我上他們號稱升學率第一的國中,
國小國中高中讓我補無數的習,甚至每科請一個家教,
為了我搬家到台師大附近,希望大學離家近,
連爸爸也親自教我數學理化,

但是唸書過程我卻偏偏與他們作對,
書不唸,卻整天偷看閒書,談戀愛,
幾乎每天,我都被他罵"笨得像豬""為什麼不去跳樓?",然後我會回嘴,"豬的智商很高你不知道嗎?""我們家在一樓怎麼跳?",
然後被揍得很慘,或是被賞巴掌,
每次考試完,回到家,爸爸就站在門口,手拿拖鞋,衣架,或竹子,差一分打一下,
...............林林總總的打罵,爭吵,每天都會上演,

上了大學,我的門禁是22:00,不准外宿,不准交男朋友,不准過夜,
出了社會,可以交男友,但是門禁一樣是22:00,一樣不准外宿,不准過夜,
並且搬出他那一套好男孩好女孩的理論─"好男孩會尊重妳,並且因為妳是好女孩而感動",
對我來說,全都是屁,

所以我開始用更激烈的手段來衝撞體制,回嘴不夠看就回手,然後逃家,出走...,
我也發現,每一次衝撞之後,爸爸就會後退半步,我就再衝撞,他會再退半步,
然後,我開始發現,他,其實老了,
所以他退讓了,


但是現在的他,物極必反,
開始很黏我,
只要出差,一天不打電話回家,
爸爸就會用酸溜溜的語氣說"我還以為妳出國了"或是"妳失蹤啦",
跟朋友講個電話,交個男友,或只是出門玩,
也都會藉故來跟我說話,或找個事讓我回家,
只要我忤逆他,就會心情不好很久,或是找媽媽的碴,


但是,我慢慢發現,其實我有很多生活習慣是像爸爸的,
從長相,我很深的雙眼皮,甚至連一顆突出的虎牙,過敏的地方...,
到我們都自認是聰明的品種,花心,愛玩,不願早早被婚姻束縛,
到我們愛吃的東西,不愛吃的東西,
...............等等等等,都一模一樣,

所以,我也開始慢慢的改變,
從衝撞,變為沉默,
從反唇相譏,到忍氣吞聲,
更甚至,
每週五晚上下班後,我會立即回家陪爸媽去吃大餐,
週六及每個節日的家族聚會,即使我這一輩的表兄弟姐妹堂兄弟姐妹都不到,我也一樣到場,
因為我知道爸媽會很高興,
可以跟親友做無聲的炫耀"我的女兒很黏我""我的女兒多乖""我的女兒多孝順",
然後我努力的工作,以高薪高職位來讓爸媽出去跟朋友炫耀"我的女兒很能幹",

而我唯一的妹妹,則早早逃到國外,
十幾年來只回來過二次,
我原本可以出去,但,我卻留了下來,


也許是我想通了,也許我是浪女回頭,
還是我其實很早就心知肚明,
那些從小到大的過往,
那些我曾經不屑的,衝突的事,
其實都是爸爸的愛,

只是這份愛,太過沉重,
偶爾,會讓我感到窒息!!!